习作一 月明星稀路如痕
月光化做电点滴滴,洒在通向远方的大道上,路面泛起层层银波,微微发出朦胧,静静消失在青黛色的山影里。路是月光留下的痕,没有起点,亦无终端;飞跨崇山峻岭,横渡清流激湍,在山山水水间沟通了天堑。
目这条月下之路时,心随神游,想起小时候上学的情景。从我家到学校有两条路,一条是挤满污泥的小道 ,另一条还是挤满污泥的小道。其实两地相距并不甚远,但野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总得耗上个许小时。六点多就得起床。那时节,似乎常常回有月亮指示出那两道乌亮的痕,默默为我引导方向。
冬日的初晨是能令人后怕的,阴霾而干冷的天气浓厚得化不开,从云缝里挤出的一丝月光仿佛也在瞬间被呼啸的寒风席卷得干干净净;偶尔一粒星星孤零零地睁开半只眼,亦不过徒劳地映衬出更加辽阔的黑暗。最厌恶的是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在风中不安地窜,倏而钻进脖子里,全身都湿透了,更多的是则撞碎在土地上,发出单调而悠长的哀歌。时间也变得滞慢。
雨惊了树丛中的动物,猫头鹰时不时发出急促低沉的“咕咕”声鸦雀也应喝几句。更显出骇人的阴森。
路上少有人家,只在中途有间老屋,住着对老夫妻,一盏低瓦黄灯总亮着,犹如路标。我总会在这儿歇歇,喝口热水,平和心境,喘口粗气,然后继续跑,直到学校。
那时候身上早已润湿,脚,裤裹满了黑泥。
路还是老路,象两条乌亮的痕。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先生的话时常想起,真的是这样吗?这些充其量为野径的“路”为何还是如此破落。草长莺飞时有何以依旧杂草盈野?
想不通,便成忘却。
年龄亦是无法抗拒的东西。我到外地求学去了,父母也相继搬了过去。昔时旧地早已模糊不清,乡魂依然处也是一星索然;而那两条小路——熔化过太多的,却记忆尤新,给予痛苦的给予快乐的物事更能驻足于心,亦为怪事。
几年在外,思乡之念淡忘得只留下印象——毕竟承载过我的童年。终于回去了,屋子坍圮得薄了一层,门前的柚树依然青翠,还越发显得高拔。
我自信不惧于小道凛冽的黑暗啦。努力寻找挤满污泥的野径。究竟没见了踪迹,眼前的,是宽阔的街衢,飞弛的汽车也显得渺小。路畔的杂草移到山的另一边去了。我高兴得使劲跺跺脚,再不会有污泥沾上裤脚。两旁林立的是一幢连一幢的楼房,再也不会在黑暗中迷失方向了。
只可惜那对老夫妻已经过世,缘惜一面。他们的土屋没有拆,住进了另外一位老人。老人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了不起呀,修路人!”老人喃喃道,“重愈直辖起宏图,一路飞通南北,天堑变通途------当今巴地殊-----”
四年前所想的突然冒了出来,顿时领悟:路的雏形是走出来的,而要变成真正的康庄大道,还需要勤劳的人民用毅力,智慧去拓展:用汗水去浇灌;用爱心去维护;更需要时代入不竭的动力。而直辖,正是顺应时代的契机,引导人民走向繁荣富强。
我带着喜极的心情恣意拥抱涣然一新的故乡。回家时,明月星辰已然在彼。我斜依在厚重的土墙上,隐隐听见父母商量着买卖老屋。
晚风习习,撩我衣襟,万家灯火渐灭。当是时,月明星稀路如痕,我伫立在新重庆的起点上,路的尽头,隐约的,是氤氲的辉煌。
忽然留恋家乡了。
目远方在这片古与今,旧与新而荣与贫依旧并存的土地上,有这么多勤劳朴实而心聪才慧的建设者,正以直辖为风范,乘风破浪,直济沧海,路之彼岸还会远么?
写于2007,记重庆直辖十周年